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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这蛟龙面相凶恶,周身散发着强大的血气力量,杀气腾腾。
  原本被止涝文会减轻的雨突然变大。
  “是清江蛟王!”一人大声喊道。
  所有人先是看了一眼青江蛟王,然后一起看向方运,因为人人都知道这半个多月的连绵大雨是青江蛟王为了报复方运。
  方运面不改色,平静地看向那头周围有云雾环绕的青江蛟王。
  青江蛟王腾云驾雾浮在长江上空,大声吼叫:“方运,你吃我儿龙珠,若不以死谢罪,江州大雨永不止歇!”蛟王的声音如滚雷向四面八方传播,落入玉海城中。
  许多玉海城的人这才知道原来是方运和龙族有矛盾才引发了这场大雨,许多人心中十分矛盾。
  庆国人松了口气,有了青江蛟王在,方运的压力大增,那么之前文宗罗敬廷的影响力可以削弱到最低。
  “交出方运,大雨停止!”青江蛟王大吼一声。
  景国文人唉声叹气,那青江蛟王很狡猾,这里就是长江入海口,下面就是蛟龙宫,里面有一尊蛟圣,人族在这里绝对杀不死蛟王。
  一个庆国文人道:“方运,青江蛟王所说属实?你真的和它有仇?”
  方运不答。
  “唉,要是真因为一己私仇报复全江州,这青江蛟王真是太歹毒了。不过,为了全江州的百姓,必须要有人牺牲啊。”说着不怀好意看着方运。
  “是啊。当年我庆国大难,就有许多人前赴后继,死后被追封为文人表率,景国文人从来不弱于我庆国,自然会有人出马。”
  景国人一听就意识到这些庆国人学乖了,不再像刚才那样直接攻击方运,但这种间接攻击的手段更讨厌,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好直接反驳。
  董知府立刻道:“你们莫要中了妖族的激将。止涝文会结束,开始七夕文会。”
  诗君首徒本就来为友人复仇,现在却即将被流放,心中恨意难消,道:“董知府此言差矣!不仅方运还未写止涝诗文,各位大人也未动笔,止涝文会再能结束?既然方运是一国文人表率,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的性命比整个江州都重要,可偏偏又不能舍身保全整个江州,那一定有办法解决江州大灾!”
  另一个庆国人立刻接道:“定然如此!这次水灾绵延数千里,止雨诗是绝对治标不治本,方表率准备用什么办法来止住大雨?”
  “凡是有帝王之相的人偶得名句,才气未必多么高,但必然大气磅礴,不仅能引动天地元气,还能引动国运。刘邦的《大风歌》就是例子,他明明只有举人之才,却写出如此胸怀的诗歌。依我看,方运你会写一首帝王诗定山河、破水灾吧?”
  “你不用怕,现在不是十国之前,现在只有国君没有皇帝,你写帝王诗不用担心抄家问斩。”庆国人一唱一和为方运找“出路”。
  “若是写出一篇奇文,或许也能驱散满天乌云,但那可比帝王诗词更难。”一个庆国人隐隐有幸灾乐祸的语气。
  在庆国人说话的过程,那蛟王还在大叫。
  院君冯子墨冷声道:“此事明明是青江蛟王在挑拨离间,你们还纠缠不休,着实令人厌恶!那我便代表玉海府未写之人新创一首诗,止涝困龙。”
  冯子墨说完,快步走到窗口,提笔写道:“山岭雨潇潇,龙宫锁寂寥……”写的时候才气涌动,但写到一半,冯子墨怎么也写不下去。
  景国人心道坏了!
  山岭雨潇潇倒也没什么,那“龙宫锁寂寥”也极妙,寂寥是寂静无声的意思,冯子墨是想借诗词力量让蛟王闭嘴,蛟龙布雨,封它的嘴也是一种止涝。
  冯子墨只是进士,为守城借助圣庙的力量可暂时升格,成为半刻翰林,还是比青江蛟王低一层,绝对无法胜过蛟王,但却可以限制蛟王的声音。
  但龙宫的地位太高,“龙宫锁寂寥”的调子和意图起得太高,后面难以为继,若是后面意境不能持平,这首诗就散了,毫无效果。
  “大人高才,大人继续!”敌对的庆国人立刻起哄。
  冯子墨的脸红到脖子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卡住,其实他原本就想好,可真写下来的时候发现后两句并不好,实在不能乱写。
  方运走过去,在冯子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冯子墨突然精神大振,高声道:“谢方半相合诗!微臣冯子墨敌妖王,望圣庙相助,赐半刻翰林!”
  一股无形但每个人都可以感受的磅礴伟力自天而降,落在冯子墨身上,激得他衣衫飞扬。
  冯子墨的才气力量暂时达到翰林的境界,他再次落笔,写下方运在他耳边说的两句。
  “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诗成,大日撕破一角乌云,长江波涛翻滚,一条透明的锁链出现在蛟王的嘴上,蛟王的声音戛然而止。
  景国众人为之拍手叫好,董知府大声赞道:“好!这诗虽然还无法止住水灾,但足以削弱蛟王的力量。后面两句以楼观日,以门对潮,以小见大,不仅化解了龙宫难续之疾,甚至还有升华,妙诗!”
  第167章 雨锁全城
  此诗一出,天地间元气震动,玉海城三百里内的大雨生生减弱了四成!
  原本的风雨把十里内的景色都遮住了,而现在众人能看清百里内的景色。
  原本极厚的乌云也淡了三分,乌云边缘似金似红。
  蛟王悬在空中疯狂挣扎飞舞,引发滔天巨浪,但始终无法突破这首诗的束缚,嘴被锁得严严实实。
  城楼内一人念道:“山岭雨潇潇,龙宫锁寂寥;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好诗!好气魄!方半相胸中有乾坤啊。若是普通水灾,极可能被一首诗荡平。”
  冯院君乐得合不拢嘴,因为方运的后半句太好了,他最后把笔递向方运,让方运题诗名。
  方运微微摇头,示意冯院君自己来,然后走到角落里望着外面,皱起眉头陷入深思。
  众人看到方运这个举动,又是感慨又是羡慕,题诗可不是虚名,而是实实在在的文名,属于文人当仁不让的,方运主动不题诗,除了虚怀若谷,更是因为不缺这个文名。
  那两句诗不仅封了蛟王的嘴,也镇住了庆国人。
  几个庆国人面有愧色,那“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才是全诗的点睛之笔,可方运却没有题诗名,这种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君子之态,勾动了他们心弦。
  来这里庆国秀才和举人共有十二人,其中有三个人默默后退,放弃打压方运。
  之前他们是为庆国,为圣道,可信心被两句诗彻底打散,要是还想继续斗,就可能影响文宫或文胆,所以他们选择了心中默念《诗经》原句“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来明哲保身,这种时候撤出,可以保全自己。
  冯院君道:“哪怕你不题诗,也当为第一作者。”说完在诗页上写上“锁龙”二字,然后把官印放在上面,此诗才气疯狂上涌,一尺出县,两尺达府,此诗才气两尺七,乃达府之诗,日后有可能鸣州。
  众多文人纷纷恭贺方运和冯子墨,哪怕是大学士写出达府诗都可以庆祝。
  方运却没有丝毫欣喜之色,继续站在角落里,皱眉思索如何破解大雨危局。
  众多景国人看在眼里,心中暗叹,这次的确是方运的大危机,那些御史恐怕已经准备好了奏章,一旦水灾再大一些,必然会参他一本,夺他的文人表率封号。
  文人表率不是虚名,一旦封号被夺,方运的文宫必然动摇。
  奴奴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能感觉道方运心事重重,它不再撒娇纠缠,而是老老实实在方运怀里,仰头用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方运,祈祷方运能度过难关。
  诗君首徒等六人也发现了方运的困境,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决心!
  被文宗掌嘴,发配到林蛮边城,前途渺茫,要是完成庆国的使命,还有机会在庆国更进一步,但要是无法压住方运,那等于一败涂地,虽然不会被庆国彻底放弃,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被重用。
  只有一拼!
  诗君首徒缓缓道:“方运,轮到你了!你若是无法破除江州水灾,你将成为江州的千古罪人,日后江州人世世代代憎恨你!水灾若是再持续十几日,至少会死数百人,至少会让数以万计的人减寿!都是你的错!”
  董知府厉声道:“庆国人,虽说文会之上可以有言语攻击,鼓励竞争,但你再如此污蔑方运,不要怪我这个进士以大欺小!”
  诗君首徒一挺脖子,傲然道:“怎么?你们景国人无能,别人还不能说了?我恩师说了,若景国人在七夕连雨都止不住,根本不配接受他的赠诗!偌大的江州,在七夕靠圣庙才能看到牵牛织女星,实乃人族耻辱!”
  “你说什么!”景国人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
  “竟然敢辱我江州!”
  突然,蛟龙吼声阵阵。
  “不好,蛟王发疯了!”
  众人急忙望去。
  就见那蛟王张开大口,一支丈许长的龙角从他口中飞出,彻底冲破锁龙诗的力量,那龙角散发着可怕的威势,风雨雷电全都疯狂。
  乌云翻腾,云中闪电连续不断,雷声此起彼伏,狂风怒号,雨水如瀑布倾泻而下。
  圣庙的力量把大雨隔绝在一里外。
  风雨如墙,彻底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再也看不到蛟王的身影。
  “你们锁本王的嘴,本王雨锁全城!要让整座江州化为水国,淹死所有人!”
  董知府轻叹一声,道:“各位文友,不要与庆国无良无耻之辈纠缠,请各显其能,万万不能让大雨继续下去!那蛟圣龙角太过强大,快去召集其余文人!七夕词会延后!”
  “我去唤人!”冯院君一握官印,随后圣庙里飞出数以百计的鸿雁传书。
  片刻之后,一个个身负疾行诗的举人进士以比普通马车快数倍的速度在城里穿梭,带着阵阵疾风跑向南副城的城楼。
  由十匹蛟马拉着的大车上了军用城墙,在宽阔的城墙上奔驰,很快来到南副城的城楼外。
  此刻城楼内外已经聚集了文官、文院和军方以及许多闲散的举人进士,连许多颐养天年的老进士老举人得到消息后也主动请缨。
  两百多文人聚在城楼内外,人人穿着军中送来的板衣,或不断书写止涝诗词文以数量取胜,或皱眉苦思想以质量取胜。
  城墙一里之内晴朗如常,可一里之外的风雨和乌云组成黑暗的世界,形成极强的压迫力,如同即将溃堤的大坝,随时可以覆灭玉海城。
  那青江蛟王抓着蛟圣龙角在大雨中飞翔,不断用妖语咒骂,风雨太大,没人能看到它,这让它越发嚣张。
  江州军官之首芦都督下车,城楼外的一个士兵急忙道:“芦大都督到!”
  芦都督位高权重,又是军方老臣,又是一位翰林,本来会受到热烈的欢迎,但所有的文院系官员视而不见,所有的老人也听而不闻,八成的文官继续望着外面的风雨,九成的年轻举人低着头。
  只有不到一半的军中举人或进士走过去迎接。
  芦都督身穿军服,鬓角微白,面容坚毅,一挥手道:“止涝最重,无需多礼!”
  一众亲兵和芦都督一起进入城楼内,那些地位较高的官员不迎接也就罢了,见了面不可能不打招呼,于是纷纷问候。
  芦都督的目光平静中带着冷意,掠过庆国众人,最后走向那六个被文宗掌嘴的六人,边走边问:“这六人就是辱我景国之人?”
  “是,大都督。”
  芦都督脚下皮靴踏着城楼的石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快步走到一个脸肿的庆国举人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那个庆国举人捂着被打肿的左脸后退。
  “揍你。”芦都督抬腿就是一脚,正中那庆国举人的腹部,庆国举人立刻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翰林的身体异常强大,那庆国举人被一脚踢得大口吐血。
  旁边诗君首徒道:“你要干什么!我们是庆国文人,我们没有来文比!我是诗君首徒!”
  芦都督随口道:“我没有文比,我是来打架的!”说完对着地上那举人又是一脚,坚硬的皮靴狠狠踢在那人头上。
  庆国人吓坏了,难以置信看着芦都督,一位翰林怎么会打人!这还是读书人吗?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景国人一看却笑了,芦都督虽然是翰林,但长期镇守边疆,作风要是不硬朗,要是不够痞不够狠,根本带不好那群士兵,更不可能对抗蛮族。
  芦都督一指地上的举人,道:“拖出去,打!别打死就行!这不是文比,是打架!不服气的庆国人可以随时来找我!”
  庆国人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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