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不知过了多久,你终于醒了过来,除了十分疲惫,又感觉很饥饿之外,倒没有其他不适。这么想想就知道,你的止痛buff还没过期,也就是说,从发动到现在,没超过十七个小时。
  恢复了一点体力之后,你的视力也跟着恢复了些,屋子里有些昏暗,似是已经入夜,只有些豆灯的昏黄光亮,让你勉强能看清这间屋子。
  这不是你那个精挑细选熏蒸消毒的屋子,一看到熟悉的书架,经籍,笔墨,你就立刻醒悟,这是诸葛亮的卧室。
  于此同时,沾过墨汁的毛笔在纸张上滑动的声音停止了。
  你努力转动脑袋的同时,坐在案几旁的身影起了身,走过来坐在榻边,握住了你的手。
  “阿迟归来矣。”你听到他如此轻声叹息,声音带了些沙哑,显然是疲惫已极。
  你试探性的开口,声音也十分喑哑,“先生也回来了。”
  他将你的手放在胸口上,缓缓摇了摇头,“阿迟今日之险,我竟无能为之……”
  ……不提还好,提起来你就忍不住,虽然现在体力不支,没有活蹦乱跳的劲头,但你自我感觉竟还攒了些怼人的力气。
  “我这条贱命算得了什么。”你说,“死也得给先生生个儿子啊。”
  他睁大眼睛看着你,然后笑了,你似乎很久没见到他这样眉眼弯弯的样子,但你模糊记得,很久远以前,在那个十分尴尬的新婚之夜,他也这样眉眼弯弯的看过你。
  “阿迟有力气骂我了,真好。”
  他为你拨了拨头发,目光柔和得你感到心情有些复杂,只能将脸转到另一边去。
  “我让婢女端些粥汤来。”你听到他的声音中带了一点笑意,这样说了一句,而后便放下你的手,起身走去门口,低声吩咐了些什么,过了一小会儿,一股牛奶味儿飘了过来。
  你这么躺在床上,借着灯火的一点光亮,看他慢慢舀起一勺粥,吹了又吹,耐心等它变凉,再转过身想把这勺粥给你送来时,他忽然一怔。
  ……行吧,一看就知道诸葛亮必然是不常伺候人的,想让你喝粥,首先得先把你扶起来啊。
  “先生何必如此。”你慢吞吞的开口,“有婢女在。”
  你的两名婢女走了过来,想扶起你,被他拦下了。
  “我来吧。”他将食具重新放回旁边的托盘里,你刚想拒绝,就被他那十分宽大的袖子兜了一脸,也不知道这衣服消没消毒,闻着一股墨香与纸灰与炼香混杂的气味,估计是没有——你如此腹诽了一句。
  你身后被塞了大概是被子之类的东西,让你得以继续软绵绵的靠在上面,你这样迷迷糊糊的,忽然发现他在定定的看着你。
  “阿迟,”你听他的语气变了,带了些慎重,“我刚刚扶你起身时,你……不知疼吗?”
  你迟疑了一会儿,刚想着该怎么回答他时,你忽然看到,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奇门八卦的全才诸葛孔明伸手去掀你的被子。
  ……你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你感觉说啥都很尴尬,因为,万古云霄一羽毛的季汉丞相现在正cos张无忌,脱你的袜子,虽然你这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这个画面你想象了一下觉得太可怕了。
  “先生,痒。”你面无表情的说,“你喜欢这么玩儿的话,也等我恢复些再说。”
  他握着你的脚踝,似是在看着你发愣,最后你听到他用有点愉悦的语调说:
  “既如此,亮记下了。”
  ……………………你,玛丽苏,行走在地上的金手指,自封的怼人小能手,感到心情有点忧伤,因为哪怕是你铆足劲儿阴阳怪气,好像都不能对你这心态特别良好的夫君起到什么作用。
  这么想想,你觉得司马懿真是更了不起了,毕竟是世上有限几个能气到诸葛亮的人之一,尤其考虑到他还是曹魏阵营的人,没有猪队友杀伤力加成,这就更了不起了。
  好在你家夫君摸过你的脚之后,还记得去洗洗手,然后重新返回榻边,喂你喝粥。
  “……这是什么粥?”你喝了一口,含含糊糊的问。
  “药粥,加了你喜欢的牛乳。”他又舀起一勺,继续喂你。
  “我睡了多久?”你觉得这粥闻起来倒还尚可,喝起来非常不可,你又喝下一勺后,就开始琢磨怎么能找机会给自己拍个医疗术,重新屹立于大地之上。
  “大概四五个时辰左右,”他想了想,“此时已是酉时,你觉得如何?”
  “……还好。”你刚想转换话题,请他去忙自己的事,他先想起来了新的话题。
  “阿迟想到给孩儿起个什么名字否?”
  你叼着勺子想了一下,“先生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不错。”他稍微使了点力气,就把勺子从你嘴里夺了回来,又舀起一勺味道令人发指的药粥,“但我想听听阿迟给他取的名字。”
  他笑眯眯的看着你,“取个小名儿罢。”
  “寤生。”
  “…………”在你心中,心理素质特别强大的孔明先生终于破功了,“你这起的是什么名字。”
  “不好听吗?我还觉得这名字挺有韵味的。”你很理直气壮。
  他狐疑的盯着你,“阿迟讨厌《左传》,如何就记得这一篇?”
  “於我心有戚戚焉啊。”你咧了咧嘴,其实有可能的话,你还能把嘴咧得更大点儿,但他质疑你的起名风格时没忘记又往你嘴里赛了一勺药粥,“太难吃了!先生!”
  “吃不下也要吃,阿迟血气甚亏,须得补回来才好。”他收回勺子,在粥里搅了搅,“纵使怨我,也不能拿孩儿置气。”
  “这谁说得准?”你眼睛转了转,“先生又不常在家,当然是逮着谁就拿谁置气了。”
  “……原来如此,那夫人要怎样才能消了气呢?”
  你不答话,他又送来一勺粥,你也不想吃。
  你看到清隽疏朗,自有风仪的男神放下了碗,“我想到了。”
  想到啥了?你那因为失血过多而转得有点慢的脑子还在努力想的时候,他忽然俯下身。
  带着一股幽雅沉静的炼香气息,他的吻突然落了下来,趁你毫无防备,撬开了你的唇齿,让你的大脑一瞬间宕机了。
  ……………………你觉得这太无耻了,对不起,你不该用这词形容你家男神,但是,你没想好该换哪个词,要不换一句“自古套路得人心”?
  在唇齿离开后,他的气息仍然停留在你的面颊上,却不像你想的那样缠绵缱绻,轻松愉悦。
  他离你极近,近到你能感觉到一滴热泪顺着脖颈落了下莱。
  “是我负了阿迟。”他声音十分低沉,透着你从未听到过的苍凉和痛苦,“我本可早些回来的,但为军中事,此间全被我抛之脑后,阿迟怨我,恨我,皆是应该的。”
  你想了很久,他知道你有金手指的事吗?他知道你一定不会死吗?如果不知道的话,如果刘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妇人,便是未遇到刘封作乱,只论生产这一桩,她死了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去年除夕时,你记得站在他身边,陪他一同祭祖时的画面,他一身深紫直裾,黑纱鹤氅,头戴高冠,庄重风雅,孤高得似乎世上再无人能与他比拟。那时你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这样的人,不需要有人与他成双成对,他生在天地间,原本就是异数,生时令当世人杰纷纷赞叹,死也留下千年不朽的传奇。
  可你还是不甘心。
  “先生,如果我死了呢?”
  指尖勾勒在你的眉眼之间,似是描绘着什么,轻柔得如同羽毛,听你这样问,他的手指一滞。
  “府中婢女会将孩儿养大。”
  “不再续娶吗?”
  他苍凉的一笑,摇了摇头。
  你感觉怒气槽肉眼可见的下降,下降,又下降了一截,不管怎么说,你想了想,还不算太没良心吧!
  “先生,我不想吃那个粥了。”从怼人模式即将转成正常模式(但你感觉这次遭的罪有点大,你还不想这么快转回迷妹模式)的你决定换个话题,让气氛别那么压抑,顺带找个空档给自己续一下止痛buff。
  “也罢,怜娘给你做了些奶糕,阿迟要吃些吗?”
  “好啊。”你说,“先生帮我去取吗?”
  他直起身,但仍然坐在榻边,只是转过头去,对着门外的婢女挥了挥手。
  你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先生不忙吗?”
  他转头看向你,“嗯?”
  “我好了很多,”你说,“先生何必守在这里,刚回成都,尚有繁多公务吧?去忙便是了。”
  灯火暗了些,他伸手指了指,你看到另一名婢女走了进来,小心的剔亮灯花,而他巍然不动,依旧坐在你身边,“阿迟哪里不适?为何赶我走?”
  ……………………
  你想,其实按说你是可以全程不遭罪的把这个副本打完的,你只要在止痛buff生效的时间下,给自己补一个医疗术,就能瞬间生龙活虎,把云横秦岭雪拥蓝关通通践踏一遍也不在话下,但是,总得给你两分钟补buff的时间吧?!
  “我想解手。”你说。
  你眼睁睁看着两个婢女带着你不太认得因为你没怎么用过的盆状器皿走了过来,上面还包了你指定的那种消过毒的白色棉布。
  “先生不回避吗?”你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阿迟连孩子也为我生过了。”他惊奇的反问,“何须如此疏离?”
  你不想问候诸葛亮的大爷,但在止疼buff到点儿的时候,痛楚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了你的神经,你没抓住婢女的手臂,软塌塌的昏死过去——你寻思,你的怒气槽应该是又处在max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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