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脚下的泥土是干燥的,岛上没有石子铺设,来往的脚印非常明显。
  他们顺着脚印交叠最多的路线走,渐渐离开最外层的乱树林,进入中心区。
  中心区是有几座小房子,不高,墙体很厚很坚固,从整体来看,这座小岛上就只有这几间房子了。
  每一间的大门都紧锁着,遍布风吹日晒雨淋的疤痕,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了,有的甚至已经有点损坏,挂不住门栓。
  许亦洲:“……”
  他觉得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他刚要开口,程修询忽的走到其中一间门口,那间房门口放着一口水缸。
  许亦洲走到他身边,惊异得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老式烧窑酒坛,不是空的,拎起来沉甸甸的颇有重量。
  封口贴得很紧,封泥完好无损,连贴在坛子上的红纸都是崭新的。
  许亦洲绷紧脑海中的弦,程修询没动那坛酒,一寸寸地端详那张写着字的红纸。
  红纸上的墨水痕迹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非常端正成规的字迹,和平常类似字迹的人又不相同,他没有什么笔锋,像是被刻意磨平棱角一样。
  “我记不起来了,这个字迹我见到过。”许亦洲说。
  程修询点头,毫不意外,他直起身,“李景德桌上摆的那张合照,右下角有一小行字,记得吗?”
  许亦洲瞳孔骤然紧缩。
  !!!
  “这是李景德留下的。”
  程修询点点头,“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昨天来过这里,酒坛是他和某个人的通讯信号,这两天他还会再来一趟。”
  如果想要探查清楚,必须第一时间位于现场,但这个岛上压根没几个人,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这个想法显然不太可行。
  许亦洲再一次被难住了。
  就在他思忖如果做入神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草木枝叶被人拨开的声音。
  程修询反应很快,他猛的拉起许亦洲的手,踩着干土地躲到某个房体后边。
  他们刚平缓呼吸,视野尽头便缓缓走来一个青少年。
  等他再走一点,许亦洲才看清他的脸。
  根本不是什么少年,那身影分外熟悉,佝偻脊背,人形清瘦,才显得身量矮小,移动速度因为微跛的一只脚很慢很慢。
  他走到那口水缸前,忽的松了口气,喃喃道:“何必啊,何必啊……”
  他扒开封泥,手伸进酒坛里,捧起酒水喝了一口,仿佛对待如何圣洁之物,脸上的每一寸表情都虔诚无比。
  喝完后,他看了眼房屋以后密集的树,被它们阻挡,先行来到这的许亦洲和程修询根本没有想到往后找,而这恰好也体现了那个神秘人隐蔽的成功性。
  李景德扒开树枝,任由那些生长繁盛的枝叶刮伤裸露在外的皮肤,入秋的季节,他穿得很薄,依旧是那件老旧的衣衫。
  等听不见他的动静以后,许亦洲和程修询才走出掩体,学着李景德的样子,他们尽量将动作放得极轻,却花费了两三倍的时间。
  好在李景德前进得不快,穿过四五米又厚又密的林子,他们走出边界,眼前俨然一堵墙。
  李景德背对他们,正顺着面前不太高的悬崖的侧面上去,他爬得艰难,几乎手脚并用,两手满是泥土都没能撼动他半分。
  忽的,他朝许亦洲这边方向看了一眼,许亦洲冷汗直冒,飞快拉着程修询躲开。
  李景德没发现他们,继续自顾自地向上爬。
  等他离开崖顶,两人才开始从崖底爬起。
  第39章
  岩石地表让大部分植物无法生存,只有对向码头方向的崖壁因顶部岩石脱落蓄积泥土,长出一片翠绿的低矮植被,根茎粗短,叶片小却繁密,很是抗风。
  正巧将大部分可以在对岸看见的山体完美地遮挡住了。
  许亦洲差几步爬上崖顶,程修询在他前边,伸手拉了他一把。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模样,神情复杂。
  许亦洲一开始还奇怪他的表情,当他自己亲眼看见时,反应却和程修询大差不差。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芜不说,根本就是毫无生机。
  李景德已不见踪影,总不能是爬上来又跳下去寻死。许亦洲环顾四周,视线停留在唯一可以隐蔽的地方——一个两人高的山洞。
  他们所处的位置可以说压根不是崖顶,而是顶部下方,一个断层空地。
  一半山体消失不见,剩下的部分形成一个浅浅的山洞,从外边看进去却看不见任何东西,黑乎乎的一片。
  程修询压低声音,他们靠得很近,消耗体力后微微急促的呼吸声无比清晰,“进去?他应该在里面。”
  小腿泛酸的滋味并不好受,许亦洲直起身,腿部的拉扯感让他舒适不少,难以想象李景德那样的身体,是怎么坚持着爬上来的。
  许亦洲看看眼前的山洞,又看看程修询,想到什么,突然笑了。
  “我们现在好像两个跟踪狂。”
  程修询愣了半秒,很快接茬,“嗯,”他低低地笑,“就是在跟踪他。”
  许亦洲后知后觉他语气里的不同寻常,耳后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那片皮肤又在烧了,许亦洲避开他的视线,有些心虚,“走吧。”
  程修询用行动回答他,走在他前面,和他保持半步的距离,只要许亦洲稍微将步子跨大一点就能轻松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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