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宁宴这会儿睡意上来,却拽着白卿卿的手不肯闭眼,“我是在做梦吧?等我睡了梦就会醒,我才不上当。”
  他醉眼朦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白卿卿,连眨眼都不敢,醉意让他脑子乱哄哄的,生怕此刻让人迷糊的幸福都是他数次濒死前的幻想,等一睁开眼睛,自己仍然是被亲人厌弃到恨不得亲手掐死的存在。
  白卿卿也不将手抽出来,就让他握着,靠坐在床头,轻轻去整理他的头发,“不是梦,等你醒来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她轻柔的声音缓解了宁宴心底的恐慌,只是过一会儿他又会重复同样的话,每一次,白卿卿都会同样地回答他,声音柔软却笃定,用一次次的承诺,让宁宴终于带着笑意沉入黑甜。
  第689章 可惜
  这晚,宁宴做了一个梦,他好像一个不存在的人,看着另一个自己过着另一世的日子。
  梦里的他依然是宣城的风云人物,是皇上信任倚重的宠臣,依然是所有人见了他都会屏息凝神,不敢有任何造次。
  梦里的自己很满意这种情况,也不屑与任何人接近,从来独来独往,只会让人畏惧。
  直到有一日,他在查一桩案子的时候,盘查到了一辆马车,马车停下之后,车里的人似乎以为外面拦车的是自己的熟人,一下子掀开帘子,笑吟吟地探出头来。
  宁宴的梦是那样的清晰鲜明,那是个阴天,整条街道都暗沉沉的,他因为手下拖沓导致案子不明朗心情也阴郁得很,身边人没人敢靠近。
  然而车里的人掀开帘子探出头,脸上明媚烂漫的笑容,仿佛一道光从阴霾里透出来。
  他只记得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又圆又亮,娇嫩的唇角弯出漂亮的弧度,白白的牙齿好像一个个小贝壳,比他见过的画中仙子都要美三分。
  虽然那个姑娘在看到自己之后迅速收敛了笑容,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立刻又缩回了车厢,但那日的惊鸿一瞥,却在宁宴的心里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后来他才偶然将人和名字对上,那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女,一次赏花宴上相中了平亲王嫡长子,正闹着非君不嫁呢。
  宁宴第一反应是个女的眼光不咋地,平亲王府水深得很,她那样的性子进去了怕是冒不了几个泡就会沉没其中。
  但这些与宁宴无关,他也只是在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只是那张笑颜,却还是会偶尔浮现,可惜了。
  再后来,英国公被指通敌叛国,除了那个出嫁的女儿外全数落狱,一个不漏,宁宴又觉得那女子选的也还不错,至少平亲王府能保全得住她。
  然而很快他就听说那个女人自尽的消息,服毒自尽,用的还是让自己死前痛不欲生的毒。
  她的死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宁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在她出殡的当日远远地去看了一眼。
  曾经那个笑颜如花,宛如能给世间带来颜色和光彩的小小的人,被装在了棺椁中,从此不见天日。
  她的死又好像在别的方面有一些用处,身陷囹圄的白家人不知怎么的得到了消息,英国公夫妇双双悼心疾首,先后在狱中逝去。
  英国公的案子本与宁宴无关,然而鬼使神差的,他私底下去查到了一些端倪,与英国公留下的血书一并呈到了皇上面前。
  许是正因为此事与他关系不大,因此他的证据更加令皇上信服,皇上下旨重新彻查此案,最后总算是保下了白家剩余的几个血脉。
  宁宴去那个女子的坟茔前看过一眼,他这样冷心冷肺的人,在想到这堆黄土下埋了怎样一个鲜活灿烂的女子时,竟都会生出怜意来。
  他随手拔了两朵花扔在坟前,把仅剩的那么一点点善心丢在那里,下辈子,眼光好一些吧。
  第690章 补偿
  宁宴在梦里看着自己丢下花后冷漠地转身离开,眼睛里似乎要沁出血来。
  疯了吗?他在做什么?那是白卿卿,那是他的媳妇啊!白卿卿怎么可能会嫁给他人,又早早地香消玉殒?
  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发狠地想要冲过去,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梦里的情形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猛地坐起身来。
  “你醒啦?”
  倏地,梦里的恐慌止步于此,那张明丽到绚烂的笑颜从梦境里真切地出现在眼前。
  温度重新回到宁宴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小妻子坐在晨光里,漂亮的双眸带着明媚的笑意,弯弯地看着他,“睡得好吗,我的夫君。”
  宁宴僵硬的肩膀一点点,一点点松塌下来,这才是真实,他将那道光握在了手里。
  白卿卿被宁宴握住手腕,猛地拉进他怀里被他牢牢地锁住。
  “怎么了?”
  她察觉到宁宴拥着她的力道与以往不同,紧得有些勒人,呼吸略微急促地吐息在她耳畔。
  半晌,宁宴低低道:“方才叫我什么,好听得紧,再叫一声。”
  白卿卿在他怀里“噗嗤”笑出声,却软着声音仰起头,故意贴在他耳边乖巧道:“夫君,夫君,夫君,可听够了?”
  “……不够。”
  软玉在怀,便能将梦境残留的阴霾尽数挤出去,宁宴深深地嗅着怀里属于白卿卿的香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那只是个梦,卿卿没有另嫁他人,没有香消玉殒,好端端的,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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